星期五, 12月 29, 2006

村上春樹獲卡夫卡文學獎



記村上春樹獲卡夫卡文學獎 讀者就是我的獎

賴明珠  (20061228)

除了文字的表象之外,村上作品能夠深入讀者內心的東西,則已經超越國界,超越語言,成為世界共通語。

2006年10月30日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。這一天,村上春樹在捷克布拉格的舊市政廳接受「卡夫卡文學獎」。同一天,他的作品「終於悲哀的外國語」中文版,在台灣出版。


全世界的電視新聞中,都可以看到他領獎並以英語發表得獎感言。他說他第一次讀卡夫卡的作品「城堡」是15歲的時候,這樣奇特的小說讓他深感震撼,從此以後他重複讀卡夫卡的作品,成為他最喜愛的作家之一。
「海邊的卡夫卡」捷克語翻譯本於十月二十日出版。他說「這本作品是向卡夫卡致敬的,希望捷克人喜歡。」並引用了卡夫卡給朋友信中所提到的一段話「書必須打破自己內心凍結的海才行」,村上說「這正是我想寫的書」。

卡夫卡文學獎創立於2001年,今年是第六屆。只要有一部作品被翻譯成捷克語的作家都可以成為評審對象,由世界各國所選出的十位審查員審查。

2004、2005年的卡夫卡獎得獎者分別獲得當年的諾貝爾文學獎,使得這個獎備受世界矚目。也使得村上得諾貝爾獎的呼聲提高。然而,今年諾貝爾文學獎於10月12日公佈由土耳其的作家奧爾漢·帕穆克獲得。

稍早於10月24日愛爾蘭的「法蘭克.歐康納國際短篇小說獎(Frank O'Connor International Short Story Award)」剛公佈村上春樹以十分出色的短篇小說得獎。作品是以「盲柳與睡覺的女孩」為題名的短篇作品集,其中收錄了自1980年以來所發表過的短篇小說到去年所出版的「東京奇譚集」為止的25篇作品。

村上表示他並不在意得獎與否,對他來說,讀者就是他的獎賞。

村上春樹的作品已經在世界三十個以上的國家和地區,以各種語言被翻譯出版,並超 越國界廣受東西方讀者喜愛。

今年三月二十五、二十六日在東京,二十九日在札幌、神戶,分別舉辦了三場有關「尋春樹冒險記──村上春樹文學在世界如何被閱讀」的研討會。由日本國際交流基金主辦,來自世界十七個國家的二十三位翻譯家、作家、研究者應邀參加,齊聚一堂熱烈交談。全部紀錄由文藝春秋社於十月十五日出版單行本。來自世界的翻譯者分別發表不同意見。

俄國譯者柯巴列尼說「翻譯村上春樹的作品時,感覺好像和整個世界是相通的。」另一位俄國譯者洛格契夫說「村上春樹是最不像日本人的日本小說家。」

村上春樹的作品一般被認為文體深受美國影響,也就是說他創造出一種具有英語調子的日語書寫,讀起來彷彿翻譯文體。書中並經常觸及西洋文學、音樂、電影、食物、商品等西方文物。充分表現現代東西方文化交流的生活實況。因此他的作品在東方讀者讀起來具有西方奶油味。然而美國譯者傑魯賓卻說「村上作品特色的奶油臭味翻譯成英文時卻完全消失。」

波蘭譯者安娜.捷琳絲卡.艾略特說「村上春樹使人們對現代日本文學的看法有了革命性的改變。把日本文學中充滿異國色彩的東洋味去除,成為身邊親近的東西。」

除了文字的表象之外,村上作品能夠深入讀者內心的東西,則已經超越國界,超越語言,成為世界共通語。正如村上說過的那樣,他希望以最簡單的文字,表達難以用文字表達的東西。

挪威譯者依卡.卡明卡說「作家好像進入我的頭腦裡,感染了我對事物的看法似的,長久留下影響。」

對亞洲讀者來說,又因不同地區的政治、經濟和文化背景,而有不同的反應。

韓國譯者金春美說「對日本從前在亞洲的行為能真摯面對的村上春樹,引起韓國人的深深共鳴。」

印尼譯者鳩鳩九翰納說「翻譯『挪威的森林』時,日本人和印尼人的貞操觀的差異,使得翻譯的時候對性行為的描寫有所顧忌。」

同樣華語圈的譯者,來自馬來西亞的香港中文版譯者葉蕙說「讀者讀了村上春樹的書後,在孤獨的時候也能發現自己的生活方式。」

大陸譯者林少華未能出席,但在書面中表達。「改革開放後,過去擁有絕大威權的共同體被相對化,個人和自我意識的抬頭,使得都會青年熱愛村上作品。」(上)



記村上春樹獲卡夫卡文學獎 讀者是我的獎

賴明珠  (20061229)

村上作品擁有貫通東西方文化直搗人心的地方,既寬廣又深入。豐富的想像力、異想天開的幽默感和謎樣的故事在在吸引讀者。書中難以用道理和邏輯解釋的地方,讓讀者讀後還留下餘韻和不斷在心中繼續思索。勾引起屬於自己的新感覺。也因此引起讀者想要創作的強烈衝動。

無論在台灣、香港、大陸,都可以看到許多創作者的作品,所帶出的孤寂感和某些創作符號,例如幾米的圖文集,王家衛的電影,都難免令人聯想到村上春樹作品的某些意象。


德國譯者威.K.荷曼說「村上春樹好像邀請你說進來呀!然後,卻不讓你出去。」可見他的作品讀了真的會上癮。無論對東方或西方讀者,都同樣深具魅力。
如果要追究村上春樹作品的魅力來源。可以從他生長的故鄉,和他走過的國家循線找到一些蛛絲馬跡。

村上出生於文化古都京都,但隨即搬到神戶郊區,少年時期成長在神戶。父母親是國文老師。因此在小學以前可以說已經打下日文基礎。神戶是個向世界開放的大港,可以接觸到許多世界各國的東西。

中學時代家裡給他訂了「世界史」、「世界文學全集」,每個月到書店取書。他反覆閱讀無數次,可以說對世界歷史和文學瞭若指掌。奠定下他深厚的人文素養。

在他的隨筆「邊境.近境」中,他對自己的故鄉這樣描寫。

「我戶籍上雖然是京都生的,不過出生後很快就搬家到兵庫縣西宮市的夙川這地方,不久後又搬到蘆屋市去,十幾歲時大半在這裡度過。高中因為在神戶的郊區,因此去玩的當然是神戶的街上,或三宮一帶。就這樣形成一個典型的『阪神間少年』。當時的阪神間──當然或許現在還是這樣──是從少年期到青年期過起來相當舒服的地方。安靜又悠閒,有一點自由的氣氛,也受到山、海等大自然的恩惠,鄰近就有大都會。可以去聽音樂會、可以到舊書店去找便宜的平裝書、可以去泡爵士喫茶店、也可以到藝術電影院去看新潮電影。……」

因為這樣的成長背景,使他對外國始終充滿憧憬,特別喜愛西洋音樂、西洋文物。從高中就閱讀大量英語小說。並且對學習外國語超乎尋常的熱心。

從「終於悲哀的外國語」中,可以看出他學過的外國語有英語、德語、法語、希臘語、土耳其語、義大利語、西班牙語,總共達七種外國語。這不但是其他日本作家所少見的,也是其他亞洲作家所不及的。學習的動機,部分因為想到這些國家旅行或長住,部分因為在翻譯英語作品時,經常會遇到有必要了解其他語言的時候。

村上春樹除了自己創作小說之外,也翻譯美國作家的小說。

1984年夏天,他第一次造訪美國時,就到普林斯頓去,因為普林斯頓大學是他最喜愛的作家史考特.費滋傑羅的母校,他很想去看看。因此特地選了經過那裡的火車。先在校園逛逛,再到圖書館的展覽室請管理員讓他看看費滋傑羅的親筆原稿。

在那七年後,村上再度造訪普林斯頓,在這裡他住下來,寫了他最精心、最長的小說──「發條鳥年代記」。

那是1990年秋天,在他住過歐洲三年多,寫出「挪威的森林」之後,由於書意外的暢銷,紛紛擾擾,使他再度想逃離日本,希望能到像普林斯頓那樣安靜的地方不受打攪地悠閒寫小說。

「終於悲哀的外國語」寫的就是他到普林斯頓大學任駐校作家期間,生活中的種種感觸。普林斯頓是一個和平而遺世獨立的美好郊外城鎮。在這裡他對各種事情做了一些思考。包括美國與日本,東方與西方。

他年輕時候,剛開始寫小說的時候,還想盡量逃離日本,也就是盡量遠離日語式的束縛,認為那樣才能寫出比較接近自己的東西。然而到了美國之後,才開始認真地,正面去思考日本這個國家,和日語這種語言。漸漸發現日語對自己的意義,並開始喜歡用日語寫小說這個行為。(下)